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17 (第3/3页)
正被托举,也似乎被摁在无法呼吸的水底,又好似,春天的枝芽被撩拨后在体内暴涨,即将冲破皮囊的桎梏,大江大河般蔓延全城。他意识混乱到无法辨别物理世界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在被温柔地抚摸?还是被暴烈地插入?是被迫停泊于床褥,还是最终被理解了孤独?自己的心像被guntang的六翼炽天使举高,无限高远,接近上帝,可所有感官却被潘多拉圈在逼仄的盒子里,而那个小盒子里正在发生一场连环爆炸。眼前是爆炸后各种白色、金色,红色的光点,耳边是呼啸的,支离破碎的话语。是的,他好像还说了一些话,但他不确定,他也可能听到了一些回应,但更多的是自己的哭喊。 “弗栗多!” 最后这个音节冲出他的喉咙,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和失控的尖叫。他不清楚,但又非常清楚地念出了这个音节。充沛的湿气旋即堆满了房间,浓密的梦一般朦胧。他在持续的耳鸣和轻微的懊恼中逐渐找回一切,现实的一切——弗栗多伏在自己身上,他们十指相扣,颈项缠绵,刚刚完成了一场酣畅的性爱。 现在他被温暖的怀抱包裹着,这感觉如此熟悉,仿佛这个善见的异客,非我族类的男人,却注定比其他人更接近他。忉利天不由自嘲地笑了出来,潮湿的脸颊却因此变得更湿。好不容易找回主权的大脑在短暂的空白里信马由缰,任性地编起了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必定无数次地相遇过,比如奥斯曼帝国的使臣和法兰克骑士在肮脏的梵蒂冈地窖里为了自由背德地交媾;或者是古代中国传说里大军压境的蛮王和大雪天被送出孤城献祭的谋臣;又或者,更早更早,星星都还没有出生,是孤独全能又无知的创世神和同样孤独全能又无畏的魔龙——无论在什么故事里,无论在什么背景下,他们都会是彼此唯一的朋友、情人,和爱人—— 就像现在这样。 难得温馨的平静里, 他们没有着急把大汗淋漓,四肢交缠的身体分开。忉利天用手指当做梳子,把弗栗多汗湿的银发往后梳,露出他优越的眉弓,瑰丽的眼眸。异色的红瞳近在咫尺,笼着金色的微芒,仿佛无限延展的墨蓝海面上的落日与溶金。在一下一下的梳理下,弗栗多如同即将冬眠的巨龙那样舒服地眯起眼睛。 能这样,太好了。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躲在这间小公寓将近一个月,时至今日才发现平淡的侵蚀早就深入膏肓——无数温柔的抚摸,坚实的拥抱,还有还有不加掩饰的瞩目,流沙早就把磐石雕刻出水一样柔韧的痕迹。 弗栗多把他的手牵过来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他的中指根部,仿佛那里套着一枚无形的戒指。男人抬眼定定地看他,低沉地开口,他听到长的短的句子,是发音有瑕疵,但是绝对算得上流畅的古善见语: “给你我的心脏,我的灵魂, 无济于事,因为你已经拥有这些。 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一面镜子。 看看你自己—— 记住我。” 聪颖又富于想象的忉利天没有预想过这一幕,但谁又预料得到呢?这就好像,一头原设定只会喷火搞破坏的大蜥蜴原来是一种正义的超智慧生物,而只有被他选中的那个人,才会被允许看见,并了解这一点。 我爱他! 上一秒忉利天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结论,下一秒他却近乎沦陷地为弗栗多奉上嘴唇、奉上身体、奉上心脏和灵魂。忉利天无法把爱宣之于口,但他或许早就暗地里,把一切能奉献的统统奉上了。这是关于我的一切,美也是,丑也是;欢欣也是,不堪也是;喜悦、痛苦;野心,仿徨;还有希望——这是一场互相信任的坦白局,一场全新交托的开始——一场雪崩前第一片雪花落下的那一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